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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扑朔迷离

作者:楼上卷帘 下载:农门医女之药香满园TXT下载
    第六十章扑朔迷离

    卓青文是去衙门叫自己二哥卓云的,结果被这许绍清撞见,许绍清耳朵特别好使,一听说是去百悦楼吃饭,他颠颠的非要跟来。卓青文很是不喜欢这个许绍清,觉得他都这么大人了还整天装天真,尤其是一直缠着小可怜虫,看他就是不爽!

    卓云是个事业心比较重的人,吃饭的时候也一直在想着柳家的命案,因此自始至终都是板着一张脸,饭吃得也不香。

    柳相生白袍广袖,面容俊逸,为人温和,席间一直招呼姚善宝吃菜。

    许绍清一人吃了五大碗饭,吃完后砸了砸嘴,不知从哪里摸了根竹签来,然后一边眯眼剔牙,一边翘着二郎腿:“这个烧鸡,不够入味!还有这个卤鹅爪,有点咸了!这个烤乳猪,猪的年纪太大了!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哎,还百悦楼的招牌菜呢,倒还不如姚姑娘的烤鱼来得好吃。”

    说着许绍清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唇角微挑,抿出个笑意来,凑近姚善宝:“姚姑娘,你真的好厉害呦,你那个鱼怎么能烤得那么好吃呢?那些教教我呀!哎呦,往后没了你的日子,我可怎么办才好!”

    他夸张地张大嘴巴瞪圆了眼睛,然后姚善宝拎起盘子里一块云片糕就塞到了他嘴里,终于堵住了他的嘴巴。

    “我吃饱了!姐夫,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姚善宝还想着上午姚君宝跟她说的话,那方大夫还等着她的回话呢,“如果雇马车,我们大概多久能到涟水村?”

    萧皓容起身道:“马车我已经让酒楼里的店小二雇好了,现在就在外面候着,你也别急,大概天擦黑的时候就能到家。”说完转头看向卓云,道,“卓捕快,你是留在县衙里继续跟踪柳家的案子,还是同我们一道回涟水村?”

    卓云有些为难,说实话,他是很想留下来破案子的,可是杏花她……杏花她刚刚生完孩子,他昨晚还答应她会留在家里一段时间呢,没想到,只留了一天便就又离开了。

    姚善宝看出了卓云的为难之处,也理解一个男人的事业心。姚善宝觉得,男人必须要疼爱老婆,但是疼爱不代表可以为了老婆放弃一切。一个成功的、能够给家人带去安全感的男人,必须是事业有成的。

    “卓二哥,还是衙门里的案子重要,你放心,我会天天去陪着杏花嫂子的。”姚善宝说着笑了起来,她鹅蛋脸,脸就只有巴掌大,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笑起来唇角荡起浅浅梨涡,十分甜美。

    柳相生目光一直落在姚善宝身上,见她笑得煞是甜美,他眸光更是浓黑,里面仿佛有不一样的色彩。侧立于身侧的双手渐渐握成了拳头,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弥漫开来,他努力抑制着,直到额头上渐渐出了层薄汗。

    “柳公子,你怎么了?”萧皓容浓眉微蹙,见这柳相生双眼猩红,他猜得几分,感怀道,“逝者已去,柳公子请节哀顺便。”

    柳相生深深呼吸一口气,然后重重吐出来,微微调整了情绪,方言道:“家父生前做生意,确实用过不少手段害过人,但生意场上的事情,大多都是尔虞我诈的。这次我从京城回来,原是想在父亲身边多陪伴几天,却没想到……”他沉默了,屋子里的气氛也一阵尴尬。

    卓云作为捕快,最有好打抱不平,他愤愤道:“生意场上什么事情,我不管。柳老爷既然死在了安平县内,我卓云必是会抓出真凶,还死者家属一个公道。柳公子放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不会让真凶逍遥法外的。”

    柳相生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拍了拍卓云的肩膀,感激道:“那就有劳卓捕快了,若是能够捉出元凶还我父亲一个公道,我柳相生便愿意拿出一半家产来分给安平百姓,绝不食言!”

    在场众人一听,皆是一惊,柳家家资一半,买下整个安平县都戳戳有余。

    正说话间,外面冲冲撞撞跑进来一个人,连声道:“大少爷,不好了,家里又出了事情。”说话的是一位穿着青灰色布衣的小厮,小厮跑得气喘吁吁的,双手扒着门框,说了几句后就像狗一样吐着舌头。

    小厮是柳家的,柳相生见了,立即问道:“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的!还不快说!”

    “是……是这样的,今儿个中午的时候,夫人说她要去佛堂替老爷念经诵佛,便就一个人一直呆在佛堂里。夫人不肯要人跟着,伺候着她的丫鬟们便就守在了门外,可好几个时辰过去了,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后来到了用餐的时辰,紫菊便敲门问夫人是将饭送进去还是出来吃,里面还是没有动静,紫菊她们几个就觉得不对劲了,推门闯了进去,可竟然发现……”那小厮话说得急,因为呼吸不均匀的缘故,一张脸胀得通红,“夫人竟然死在了佛堂里。”

    “什么?”柳相生不敢相信,他后退了几步,又猛然上前,一把揪住那小厮的衣领,“你胡说!母亲怎么可能自杀!”

    这柳相生受了刺激,手上力道用得狠了些,紧紧勒住那小厮脖子,小厮差点没背过气去。

    卓云见状,赶紧伸手去阻止柳相生,将他手给掰开了。

    小厮捂着嘴,拼命咳了几声又道:“大少爷,小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二少爷,二少爷他……”

    “相州他怎么了?”柳相生的脸色已经不是一般的白,仿若一张白纸,他手还抬在空中没有放下来,眼睛空洞地望着小厮,有些无力,“是不是相州听到母亲也死了,所以旧病突发?”

    “是的,大少爷。”小厮终于喘匀了气,说话也正常多了,“我来告诉少爷的时候,紫菊已经去县衙里报案了,想必现在鲁大人该是在家了。只是,小的来找大少爷之前去过一趟平安堂,平安堂里的伙计说,方大夫这几天都不在家,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大少爷,二少爷的病可怎么办?”

    柳相生低垂着头,没有多言,只紧紧抿着唇,良久方道:“先回家吧。”

    卓云道:“方大夫目前在涟水村,住在我家。这样吧,三弟,你跟皓容快速赶回去将方大夫接来,顺便去一趟姚家,告诉叔叔婶子三妹平安无事。”又转头看向姚善宝,道,“三妹,你不若就在城里留宿一夜,明天一早再回去。刚好你也懂些医术,可以去看看柳二少爷。”

    说实话,姚善宝目前对自己的医术还不是非常有信心,但她从来都不是一个遇到问题会逃避的人。

    “二哥,我便跟你一道去柳家。”她点头,又将手上打包好的食物递给卓青文,“三哥,这些你先带回去吧。”

    卓青文伸手接过,手指触碰到了姚善宝的纤纤玉手,他心里五味杂陈。

    小可怜虫只叫他三哥了,再不叫他青文哥哥,只是疏远的卓家三哥。他心里像是刀剜一样疼痛,像是被钝器扯着皮肉撕扯一样,那样的疼痛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疼得他浑身发抖。

    他只是以为善宝变了,可怎么也没有想到,真正的小可怜虫,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远远看着卓青文的背影,姚善宝心里也很不好受,她真的想将事情的真相全都告诉卓青文,可她不能。这样荒唐的事情,这里的人,怎么会相信呢?指不定将她当成怪物,按到火架子上烧了呢。

    一行人疾步来到柳家的时候,鲁县令已经带着仵作在检查尸体了。柳夫人的尸体放在一块板上,那柳夫人一身素白的衣裙,穿戴齐整,头上简单别了支银步摇,面容姣好,只是,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齐叔,怎么样?这柳夫人是自杀殉夫,还是他杀?”鲁县令一身豆绿色的官服,站在一边,额头脸上尽是大颗大颗的汗珠,耷拉着肥肥的脑袋,嘴里碎碎念道,“可千万别是他杀啊,这一个已经够棘手的了,要是再来一个,可怎么向上头交代啊?保佑保佑,老天保佑是自杀!”

    叫齐叔的人,五十多岁,身形较为瘦小,他仔细检查了一番伤口后,摇了摇头道:“没有中毒迹象,致命一刀就是胸口这一刀,应该不是他杀。”

    “谢天谢地!真是谢天谢地啊!”鲁县令伸手使劲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子,若不是顾及着这是在柳家,他恨不得跪下来给老天爷磕头了。

    “母亲是不可能自杀的!”疾步而来的柳相生给一口否定了,他步子停在柳夫人尸体旁边,看着柳夫人那张惨白的脸,他扑通一声,便跪在了柳夫人身边,隐隐呜咽起来,“孩儿不孝!孩儿还没能孝顺父母,父亲母亲竟然就离孩儿去了,是孩儿没能够照顾好父亲母亲。”

    鲁县令很是尴尬,毕竟别人家死了人,他作为父母官,不但没有表示安抚,反而还做出了不该做的举动,连他自己也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把。

    咳了一声,鲁县令清了清嗓子,方说:“柳大少爷请节哀,令堂已经去了。”

    旁边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妇人,伸手去扶起柳相生:“大少爷,您起来吧,人各有天命,这不是您的错。老爷夫人虽然去了,您还有二少爷,还得撑起整个家来。”

    说话之人是柳相生的奶娘,叫金姨,在柳相生还在吃奶的时候便进了柳家的门,二十年来,一直不离不弃地伺候着柳相生。

    柳相生这才站起身来,默了一会儿方说:“父亲母亲夫妻情深,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母亲竟会殉情于父亲。”他颤动着唇,顿了一下,方又道,“金姨,相州身子怎么样?可有大碍?”

    金姨回说:“二少爷已经睡下了,吃了先前方大夫开的药,好了些,该是没事。大少爷,既然仵作已经检查过夫人的尸体,就别叫夫人再抛头露面的了,还是将夫人跟老爷放在一起吧。”

    柳相生很是尊敬金姨,朝着她重重点头道:“金姨,你去布置一下吧。”又转头对姚善宝道,“姚姑娘,你在县城可有住处?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柳府倒是有客房,你可暂住一宿。”

    姚善宝本来跟着过来,是以为那位柳二公子需要她把脉医治的,可刚刚听这位柳府的金姨说,好似柳家二爷已经睡下了,那便就是不需要她了?既然如此,姚善宝觉得也没有必要再麻烦别人,便摇了摇头。

    “贵府办事,怕是不便打搅,我还是去客栈住一夜好了。”姚善宝身上没有银子,便转头望向卓云,“卓二哥,你身上带银子的没?”

    卓云伸手摸了下腰间,这才想得起来,银子落在家里了。

    握了握腰间的佩刀,卓云摇头,颇为无奈:“走得比较急,忘了带银子。”

    姚善宝立即将头转向许绍清,许绍清则将头甩得像是拨浪鼓一样,耸肩摊手:“别指望我了,我吃饭都是蹭的,哪能有什么银子?”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许绍清突然朝鲁县令吼起来,“话说我都来了俩月了,你什么时候给我银子啊?我给你当捕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银子呢?”

    鲁县令白了他好几眼,嘴巴努得老高,从鼻孔里轻哼出声来:“还银子呢?你住在我家白吃白喝的,我还没找你要银子呢!要不是夫人可怜你收留你,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连姜荣跟卓云一半都不如,我早将你赶出去了!竟然还敢还向我要银子!”

    许绍清倒是想得开得很,不给钱他也无所谓,只要吃得饱玩得好,有人天天陪他说话,有事给他做就行!

    柳相生还是在邀请姚善宝住在柳家,他温言劝道:“是这样的,相州他打小身体就不好,一直靠吃着方大夫开的药方能继续活着。方大夫现在不在,姚姑娘就留在府上吧,也可以先去给相州把把脉。”

    既然没得银子住客栈,也不便跟着卓云去他在县城里的住处,姚善宝没了选择,便只能留宿在柳府一夜。不知道为什么,姚善宝总觉得这柳府阴阳怪气的,总觉得宅子里不干净。

    “如此,便就先谢过柳公子了。”姚善宝朝着柳相生微微俯了下身子,抬眸时见柳相生一双眼睛一直盯在她身上,姚善宝有些尴尬,勉强向他挤出一丝笑意来。

    旁边卓云则细细观察了柳夫人的伤势,伤口在左边心口处,是一处刀伤。刀子已经被拔了出来,可心口处的衣服上还留着大片血迹,很显然,这柳夫人一人呆在佛堂时,是右手握住刀然后狠狠插进左心口处的。

    他的结果跟仵作齐叔的一样,判为自杀。若是他杀的话,柳夫人的衣裳头发不会这么齐整,而若是先下毒或者先用迷药将柳夫人迷晕的话,伤口处该是很齐整的。

    所有细节都指向一点,这柳夫人为夫殉情,自杀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卓云感觉还是哪里有些古古怪怪的,总觉得什么地方没有考虑到一般。

    “不好了不好了。”柳府长廊的另一头,一个身穿紫色衣裙,丫鬟妆扮的丫鬟小跑着过来,哭丧着脸道,“大少爷,金姨,不好了。刚刚二少爷醒了,奴婢们喂他吃药,可他怎么也不肯吃药,还生气摔盘子。他非得说夫人是遭奸人所害,还非得吵着要来看夫人,好在给奴婢们拦住了。大少爷,金姨,你们赶紧过去瞧瞧吧。”

    柳相生听后,赶紧对姚善宝说:“姚姑娘,还请姑娘陪着一起去给二弟把把脉,方大夫交代过,二弟不能动怒。怕是再这样继续折腾下去,他会没命的。”

    姚善宝随着柳相生、金姨,还有一众丫鬟进了柳府二爷柳相州的院子。脚才踏进院子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玉器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年轻男子嘶吼的声音,姚善宝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这柳二爷的院子甚是雅静,进了二门之后,便四处可见各种花草。牡丹芍药兰草分门别类,院子里花香扑鼻,甚是好闻。但再往里走时,空气中便弥漫着一股药味儿,这药味儿混合着花香味儿,总是有些怪怪的。

    紫菊先走一步,推开了柳相州房间的大门,唤道:“二爷快别闹了,奴婢将大少爷请来了。对了,方大夫不在,大爷带回一位懂医术的姑娘,说是可以替二爷您看病。”

    “我没病!”柳相州朝着紫菊狂吼一声,一双眼睛猩红,眼里布满血丝,脸色却白得吓人,“谁允许你们拦着我的?快些放开爷,否则爷打断你们的狗腿,要你们好看!放开!”

    这柳二公子体弱,嘴上说得凶,却是根本没有多少力气。才吼了几句,便已经是气喘吁吁了,待柳相生走进来的时候,他体力耗尽,一个没站稳便歪倒在床上。

    紫菊见了,立即跑过去:“二少爷,您可还好?”柳相州推开她,仿佛赌气一般,只将脸埋在被窝里。

    “姚姑娘,叫你见笑了。”柳相生仿佛是很累的样子,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眼圈儿四周已经有了黑影,他语气颇为疲惫道,“相州他打娘胎里出来便就体弱,从小就是个药罐子,从小到大,基本上都不出他自个儿的院子,因此,性格古怪了些。但他本性不坏的,还望姚姑娘不要害怕,给他把把脉,看情况是否有碍。”

    姚善宝点头表示同意,然后轻步往床边走去。紫菊一边轻声哄着柳家二少,一边瞧着动静然后轻轻执起这柳二爷的手腕,送到姚善宝跟前。姚善宝手指刚搭在这柳相州手腕脉搏上,那柳相州就跟疯了似的,一个翻身便反手扼住姚善宝喉咙,他面容狰狞,咬牙切齿道:“让我见娘!我要见娘!我要大姐,你们将我姐姐弄到哪里去了!”

    金姨劝道:“二少爷,这姚姑娘是大少爷为您请来的大夫,您可不能伤害了她。少爷,您快些松开手,快些别伤害了这位姑娘。”

    姚善宝其实有些身手,她要是想推开这病秧子柳相州,其实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她本能的并没有推开他,就这样装作被他挟持着,她倒是想看看,这柳二爷到底想要怎么样!

    “相州!你别闹了!大姐早就已经嫁出去了,哪还能回来看你?”说着上前一步,想要趁机救出姚善宝,却没有成功,反而让柳相州离得他更远,他清俊的脸色有着微微怒意,训斥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柳相州似是气极,反笑了起来,他笑得阴森森的:“大哥,这位姑娘就是你的心仪之人吧?我可听秀莲说了,爹死的那天晚上,她见到过这姑娘。大哥,是不是你听得爹说,因着我身子不好,就将柳家一大半家产给我,所以你嫉妒了,便约了你这相好的姑娘,先杀了爹,然后又要杀我了?”

    “你别胡说!”柳相生显然已经很生气了,他面部青筋暴跳,再不管不顾了,只大跨步上前,伸手便攥住柳相州的手腕,这才救回姚善宝,转头又跟姚善宝道歉,“真是对不住,二弟他有些胡言乱语了,叫姑娘受了委屈。金姨,你带着姚姑娘去西厢房歇息去吧,我看二弟身子好得很,今晚是不必把脉了。”

    “是的,大少爷。”金姨应了一声,转而笑着看向姚善宝,“姑娘,您请跟我来吧。”

    后面的柳相州还在自顾自地疯言疯语,姚善宝扭了扭脖子,起了身,朝着柳相生微微施了一礼,说道:“给柳公子添麻烦了,我瞧柳二爷一时半会儿不会有生命危险,柳公子不必担心。”

    柳相生这才重重松了口气,眼睛一直盯在姚善宝身上,见姚善宝转头来看他,他才尴尬地将头扭开,只说:“想必姑娘今日受了惊吓,不若早早歇下吧。金姨,你命府上丫鬟给姚姑娘烧沐浴汤,让姚姑娘好好放松放松。”

    姚善宝今天走了两三个时辰的路,累得半死,还出了一身臭汗。现在身上黏糊糊的,难受死了,本来柳相生不说,她也不好意思开口,可现在既然柳相生说了,她便点头道:“如此,就麻烦柳公子了。”

    “不麻烦。”柳相生见姚善宝终于对他有了一丝笑意,他嘴角也扯出一个疲惫的笑来,温言说,“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呆会儿还要处理,就不陪伴姚姑娘了。金姨,你务必替我好生招待姚姑娘。对了,你拨一两个丫鬟去照顾姚姑娘,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想必姚姑娘会害怕,你就将细蕊拨过去吧,让细蕊晚上陪着姚姑娘睡觉。”

    “是。”金姨面上含着浅浅笑意,对着姚善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姑娘,请跟我来。”

    姚善宝跟着金姨离开了柳相州的院子,后面争吵嘶吼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直到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姚善宝这才松了口气。刚刚屋子里一股难闻的草药儿,她闻得多了,只觉得脑仁微微有些疼。

    现在走出院子闻得了新鲜空气,她大大吸了一口,这才觉得好多了。

    精神好了点,姚善宝便左右打量起柳府院子的景色来。这柳府真可谓是阔绰,不但院子很大,宅子里的设计也十分精致,处处可见流水假山,一路走来,基本上没有一块地是空闲着的,都被合理利用了。

    想了想,姚善宝也觉得世事无常,这有钱又如何?若柳府这般的巨富,还不是一夜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自己前世那般的拼命,最后是有了出息,可还不是一命呜呼了。

    所以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该行乐时且行乐。

    金姨走在前面,步子不急不缓,时不时转头对着姚善宝笑了笑。

    “姚姑娘,二少爷他打小身子就不好,平日里老爷夫人还有大少爷对他都很照顾。方大夫说二少爷身子骨弱,不能吹风,便就一直交代要二少爷一直留在院子里别出来。”金姨脚下步子停了停,待姚善宝跟上来了,她叹了口气,方又道,“屋子里呆久了,再加上府上出了这样的事情,难免脾气会古怪一些。姚姑娘,刚刚二少爷有得罪之处,还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的好。”

    金姨说话的时候,姚善宝眼睛虽然是看着前方路的,但余光一直瞥向金姨。细细打量,她觉得这金姨竟生得十分貌美。她有着一张标准的古代美人的脸,额发梳到脑后,露出光亮洁白的额头和美人髻来,一双眼睛不笑自弯,素色衣裙,银质钗环,看起来十分和蔼亲切,就算年纪大了些眼角处爬了细纹,也一点不影响她的美貌。

    姚善宝现在是寄人篱下,哪还能抱怨人家的主子,自然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

    见姚善宝客客气气的样子,很是懂礼,金姨细细瞧着她,嘴角微弯,露出一个浅浅笑容来,说道:“姚姑娘长得可真水灵,难怪大爷会对姑娘这般上心,我在柳家呆了快半辈子了,还没见大爷对哪个外人女子如此悉心照料的呢。就是不知道,姑娘跟大爷是如何认识的?”

    姚善宝微微低头,露出一丝苦涩笑意来:“事情不是金姨想的那样,不过是一个误会罢了,我跟贵府公子,怕是连朋友都算不上。今日到贵府打扰清静,着实不好意思得很。”

    “哦?原来姑娘跟我们大少爷并非二爷说的那样?”金姨卷翘的睫毛微颤,粉色的薄唇紧紧抿住,一直抬着眸子静静瞧着姚善宝,她眼睛泛着亮光,里面有一种姚善宝看不懂的东西,“姚姑娘,那您是如何与我家公子相遇的?可否说来听听?”

    见姚善宝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金姨赶忙又开口道:“姑娘如果不说,也没关系,这毕竟是姑娘的隐私。”边说边轻轻叹了口气,眼睛里流露出忧伤惋惜的神色来,“大公子今年二十二岁了,若是搁在旁人家,孩子都得会叫爹爹了,可大少爷身边至今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着。也怪大公子对已故去的大少奶奶一片情深,大少奶奶都死去三年了,大少爷还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金姨说到这里,停住了,姚善宝却是有些震惊,这柳相生已经有过妻室了?而且还是因为对故去妻子情长,所以才一直再未娶的?这样一想,姚善宝倒是对这柳相生有几分钦佩起来。

    不过,她倒是有些奇怪,既然这柳相生对已故妻子一往情深,又为何会时不时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姚善宝呢?

    “姚姑娘,你在想什么?”金姨见姚善宝目光呆呆望向一处,似是有些失神的样子,她拉了拉姚善宝的袖子,继续说道,“说起来,刚刚见到姑娘的时候,我还挺高兴的。毕竟,姑娘的长相,跟已经故去的大少奶奶几分相似,而大少爷又对姑娘这般上心,我以为姑娘跟我们家大少爷是郎有情妾有意呢。”

    “你说什么?”姚善宝一声惊呼,瞪圆了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你说我长得跟你家故去少奶奶几分相似?”

    “是啊,姚姑娘,你怎生这般惊讶?”金姨有些不解,好看的柳眉轻轻蹙起,摇了摇头,“姑娘不必担心,我们家大少爷待人最是温厚的了,我瞧大少爷对姚姑娘倒是有几分真情。其实也可能不完全是因着已故大少奶奶的缘故,姑娘生得比大少奶奶更加美貌,性子又活泼,人也聪明机灵得很,大公子对姑娘该是有几分真情实意的。”

    姚善宝终于弄清楚了原因,要说怎么一个男子会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画像藏匿房中呢,原来藏的不是她姚善宝的画像,而是他已故妻子的。

    姚善宝重重松了口气,也不再想提及这个话题,只朝着金姨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来,岔开话题道:“金姨,贵府可真是够大的,怎么咱们走了这么远路,还没有到住处呢?”

    “姑娘别急,就在前面那个院子,姑娘跟我来。”金姨心思缜密,知晓姚善宝是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她便也不再多说,依旧笑脸相迎,在前面带路,“姑娘,呆会儿会有丫鬟给姑娘打来沐浴汤,细蕊会过来伺候姑娘沐浴。天色也不早了,姑娘好生歇息。”

    姚善宝应了一声,恭恭敬敬跟在金姨身后,走入了刘家待客的西厢房。

    “姑娘且在这里住下吧,屋子刚刚收拾过,干净得很,姑娘请放心住。”边说边打开房门,兀自去衣橱柜子里拿出一件淡紫色衣裙来,递给姚善宝,“姚姑娘,这是大小姐之前在家做小姐的时候穿的衣裳,虽则旧了些,但料子还是好的,希望姑娘不要嫌弃才好。”

    金姨说这话的时候很是云淡风轻,姚善宝却是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心想,柳府就算再旧的衣裳,给一个村子里来的乡下妹子穿,也算是一顶一好的了吧?又怎么会嫌弃?

    这金姨不像是不会说话的人啊,现在却这般说,是不是在暗示她些什么?她是不是在提醒自己,就算我们柳府再不好的衣裳,也比你一个乡下来的村姑穿的要好,所以你便不要打我们家公子的主意了?

    姚善宝觉得好笑,摇了摇头道:“多谢金姨,这件衣裙很漂亮,料子也很好,我在村子里可从没穿过这么好看的衣裳呢。”说着笑容更深,唇角荡出浅浅梨涡来,“我一个人呆惯了,不需要人照顾的,金姨也累了,不若先回去歇息吧。”

    金姨抬眸望了姚善宝一眼,点头道:“那就不陪着姑娘了,大少爷已经吩咐叫细蕊来照顾姑娘,姑娘先坐着歇息歇息。”

    金姨走了之后,便就只有姚善宝一人留在这西厢院子里,她有些无聊,将房间里陈设打量一遍,又出了院子。外面天色已经呈黛青色,一点一点星光点缀在天空中,像是钻石镶嵌一般,好看极了。

    院子里种着各种海棠花,现在已经过了海棠花的花期,一朵一朵肥硕的花已经渐渐凋谢,有些凄楚。姚善宝蹲在一边,伸手便想去摘下一朵来,可谁知却突然被人扼住了手腕。

    那人的手掌微微粗糙,手心有些烫,力道也大,很明显就是一个男人的手。姚善宝大惊,一把甩开那人的手,跳离得老远,待看清来人时,她微微蹙眉,心里隐隐有些不痛快:“原是柳公子,这么晚了,公子怎么出现在这里?”

    柳相生一只手在僵在半空中,见姚善宝好似生气了,他面上有些尴尬,转头左右瞧了瞧,方道:“我是过来瞧瞧,姑娘住在这里是否舒心。”说着眉心蹙起,“怎么这里一个伺候着的人都没有?金姨呢?细蕊又去了哪里?”

    姚善宝撇了下嘴巴,后退一步,离得柳相生更远了些,她道:“金姨也累了一天了,我叫她下去歇息去了。至于细蕊,我还没有瞧见她。不过柳公子,我原本就是一个乡村野丫头,是伺候别人的命,哪还用得着别人伺候?公子不必挂心我,我一人歇在这里便可。”

    “这怎么可以!姚姑娘是我柳相生请来的贵客,哪能轻易怠慢?”柳相生非常坚持,但见姚善宝似乎在刻意回避他,他脚下也止住了向她走去的步子,只道,“姚姑娘何故怕我?我虽然与姑娘只有一面之缘,但对姑娘映像很好,姑娘至少可以将我当做朋友。”

    姚善宝觉得自己遇上这柳相生,真真是自己最大的不幸,摊上人命官司不说,还三更半夜回不了家,只能借住在这柳府。偏偏寄人篱下,有些话还不好说,她真想天快些亮,天亮了就可以回家了。

    “柳公子客气了,你我不过一面之缘萍水之交,哪能称得上朋友?再说了,柳公子是商贾巨富,而我不过是小山村里的一个野丫头,你我不会有太多交集。”见柳相生似乎是想要插话,姚善宝音量提高了几个分贝,继续道,“这次的误会就是因为一张画像,所以,为了避免下一次不必要的麻烦,希望柳公子能将那张画像销毁。”

    柳相生沉默着,月光倾泻在他脸上,勾勒出他俊逸好看的侧脸。

    良久,柳相生还是向着姚善宝走了一步,开口道:“在下虽然只见过姑娘一面,但不会看错人,姑娘秉性纯良,而又聪慧机智,虽然是乡下姑娘,可身上却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他顿了一会儿,抿着唇,似是低头思虑了一番,又说,“实不相瞒,在下打第一眼见到姑娘,便就对姑娘动了心。而且在下也知道,上次跟姑娘一起的那位公子,并非姑娘的相公。”

    姚善宝已经有些不耐烦,她伸手挠了挠头发,细细想着,这柳相生怕也是太过思念亡妻,这才说出了这些话来。虽然她现在是住在他家里,但并不代表她可以处处迁就,有些话该说还是得说的。

    “柳公子,我也实不相瞒。柳公子虽然有钱,而我也是爱钱之人,但古语有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也更是不会因为贪恋柳家钱财,便就答应公子什么。也还请公子尊重尊重我,公子思念亡妻固然是好,可也不该随便找个与她容易几分相似的便当做是她,这样对谁都不公平。我这个人缺点很多,但对待感情却是极其认真的,所以,请柳公子往后也不必再说这些话了。”

    听了这话,柳相生已是大怒,面部青筋都隐隐现了出来:“将姑娘当做旁人?这话是谁跟你说的?是金姨吗?”他甩了甩袖子,相当愤怒,但到底也没说出什么指责金姨的话来,只向着姚善宝抱了一拳道,“姑娘好生歇息,在下先行告辞。只是,姑娘虽喜清静,但作为待客之道,在下还是得让府上丫鬟来照看姑娘。”

    姚善宝觉得身上黏糊糊的,难受得很,却一直还没有丫鬟来给她送洗澡水。她有些受不了了,便开口道:“哦,柳公子,丫鬟有无都不打紧,只是,希望沐浴汤能够快点。”

    柳相生一噎,愣了一会儿方说:“我亲自去瞧瞧,姑娘先屋里歇着。”说完便转而大步而去。

    要说还是这当家主子的效率快,柳相生才走没一会儿功夫,外面便接二连三来了不少丫鬟。

    其中一个领头的丫鬟约摸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跟其她丫鬟不一样颜色的裙子,她尖尖的下巴,笑容恬淡,五官虽不多美,但看着叫人舒心。

    “姑娘,我叫细蕊,是大少爷派来伺候姑娘的。”细蕊朝着姚善宝甜甜一笑,又扬声对那些丫鬟道,“你们快些将这个木桶抬进去,沐浴汤水已经烧好了,也尽快抬来,别叫姑娘等着了。动作都勤快些,姚姑娘可是大少爷带回来的贵客,怠慢了贵人,可仔细你们的皮。”

    小丫鬟们看着模样似乎还小得很,一个个低眉顺眼的,朝着细蕊低头称是,便又开始动作起来。

    姚善宝有些拘束,只朝着细蕊摆摆手,嘴巴很甜:“细蕊姐姐别客气了,我只是一个农村来的山野丫头,又不是什么娇贵之人,自己动手就行。”说着她便要加入一群小丫鬟的行列,准备亲自抬木桶,却被细蕊伸手止住了。

    “姑娘,可使不得。”细蕊一把按住姚善宝的手,“奴婢可不管姑娘之前是何身份,总之现在在我们柳府,便是柳家贵客。姑娘,您可饶了奴婢吧,若是叫大公子知道奴婢待姑娘不周,可是得怪奴婢的。”

    细蕊那双手一直按在姚善宝手背上,姚善宝细细观察了一番,发现这丫鬟的手可比自己的手白皙多了,看来这细蕊在府中怕是个有些身份的大丫鬟。

    “那好吧,既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姚善宝收回手,朝着细蕊浅浅一笑,细蕊微微有些愣住。

    “姑娘,您笑起来,可真像一个人。”细蕊这才细细打量起姚善宝来,然后一脸大悟的表情,低低道,“难怪公子对姑娘这么好呢,原是如此。姑娘,您也别纠结自己的身份了,总之,您是有福之人。”

    姚善宝心里知道她是在说什么,但她现在只想洗澡然后好好睡上一觉明儿一早就离开这是非之地,便不再答话,只微微一笑,扭头就进屋了。

    洗完澡,府上有丫鬟送来了点心,还有甜甜的蜜茶。

    姚善宝吃了几口点心,又喝了一大碗蜜茶,便躺在了雕花大床上,实在觉得太累,眼睛一闭,便沉沉睡去。

    姚善宝刚刚进入梦乡,细蕊便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姚善宝睡在内卧,细蕊睡在外间,她算准了时间,爬了起来,走进内室看了看姚善宝,见她确实睡得沉,这才披起衣裳,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初夏的夜晚,又是乡镇之地,夜色十分美好。天上的星星颗颗点缀在半空之中,衬着暗黑的夜空,跟钻石星子一般耀眼。

    细蕊离开姚善宝借住的西厢房后,快步朝着南边的院子走去,走过几道月洞门,又过了几道长廊,便走到一间亮着灯光的屋子前。细蕊站在门外,轻轻扣了三下,低声说道:“公子,我是细蕊。”

    没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道“进来”的男声,男声温柔清润,还隐约带着一丝沙哑。

    细蕊推门而入,关门的时候张头左右望了望,见没人瞧见,便关了门。

    “公子,姚姑娘已经睡下了。”细蕊低眉顺眼,背脊挺得笔直,静静立在一边,见柳相生并没有说话,她抬眸望了他一眼,咬了下唇,继续说,“公子……姚姑娘长得很像……”话还没说完,柳相生一个凌厉的眼神便扫了过来,细蕊吓得赶紧又低了头,再不敢多说一句。

    柳相生此时正坐在桌案前,桌案上放着一张画像,画像上画的是一位妙龄女子。女子鹅蛋脸型,眉眼弯弯,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般,小巧的鼻子,笑起来唇角边荡起浅浅梨涡,特别灵气。

    手指在桌案上轻轻叩了叩,柳相生终于开了口,唤细蕊靠近他一点,问她:“老爷身边的丫鬟秀莲,说这画像上的女子跟姚姑娘很像,那是因为她没有见过大少奶奶。细蕊,你也是我身边的老人了,你仔细看看,这画像上的女子是更像大少奶奶呢,还是更像姚姑娘?”

    听了主子吩咐,细蕊果然凑近画像,仔细瞧了瞧,脑海里先是浮现故去大少奶奶的面孔,然后又浮现姚善宝的面孔。眼睛、鼻子、嘴巴,还有那甜美的笑容,那轻灵跳脱的气质,怎么看,怎么像是姚姑娘。

    只不过,姚姑娘比起这画像上的女子要更为青涩一些,姚姑娘年岁也小了些。若是论年纪的话,倒是跟大少奶奶更贴近一些。

    细蕊有些糊涂,摇了摇头,老实回道:“奴婢瞧不出来!若论长相神态,倒更与姚姑娘相似些,可瞧着年纪,画中女子年岁大些,姚姑娘还只是一个小姑娘,岁数对不上。”

    “你倒还算有些眼力劲。”柳相生轻声一笑,却是苦涩的,他轻轻将画像卷了起来,放在一边,理了理素色衣袍,方抬眸对向细蕊,肃容道,“细蕊,家里虽然出了这样的大事,但你不必操心老爷夫人的事,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姚姑娘。从衣食起居,到兴趣爱好,都要面面俱到,明白吗?”

    细蕊静静立在一边,微微垂着脑袋,恭敬回道:“奴婢明白。”

    柳相生又说:“既是知道,你便就下去吧。西厢房偏僻,别留着姚姑娘一人呆得太久,你去陪着。”

    “是,那奴婢先行退下了。”细蕊推门而出,走到门外关门的时候,却是放慢了速度。她一双眼睛盯着柳相生瞧了一会儿,见他又低头展开那张画像,细蕊抿了下唇,一抹失望哀伤的神色爬上脸庞,然后合上门,离开了。

    柳相生伸出素白修长的手指来,轻轻触碰着画像上人的脸,画像人的身子,手臂,衣裙钗环……他一双眸子漆黑温润,看着画像的目光也及其痴迷,眼睛里有着贪恋与求而不得的欲望。

    时间虽然有些长了,记忆也有些模糊,但他对那个人……却是会永远记在心里的,一辈子不会忘记。

    房间里的人一心扑在画像上,而此时,房顶上的两人正撅着屁股往房间里偷窥。两人都将耳朵竖着,可惜还是什么也听不到。

    许绍清见这柳相生一动不动的,跟个木头一样,无趣得很,他便有些不耐烦了,扭着头左右望,然后一拳捶在小伙伴姜荣肩膀上:“喂!卓大哥呢?你看见他去哪儿没?刚刚还在这里的!”

    姜荣臭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似的,他冷冷瞥了许绍清一眼,没理他,只将他的脏手打开了。

    “呦呵!姜荣,你小子可以啊,卓大哥一不在,你便开始藐视我了?”许绍清不服气,刷一下站起身子来,双手叉腰,他的衣角被风吹得飘了起来,倒有几分飘逸似仙的姿态,“姜荣,你能不能别总是苦瓜着一张脸?就你这张臭脸,漂亮姑娘还没见到你估计就得吓跑了,你还怎么娶媳妇?不娶媳妇你怎么替你老姜家传宗接代?不传宗接代你就是大不孝,你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世上?既然都没脸活了,你为什么还站在我面前?嘿!你还敢瞟我!”

    “无聊!”姜荣自始至终都没露出一个笑来,他站起身子,推了许绍清一把,酷酷地说,“你要是不想闹得整个柳府都知道,就快点闭上你那张臭嘴!现在是办案,没人跟你闲扯。卓大哥肯定在柳家佛堂,你若是想知道真相,便就跟着来吧。”说完,姜荣几个纵跃,脚下跟生风一样,跐溜一下就飞远了。

    “喂!姜荣,你等等我!”许绍清身手不好,只能从房顶往一边的大树中跳,然后抱着树干慢慢往下滑,等他滑下来的时候,姜荣早没了身影。

    许绍清恨恨咬牙,并且暗暗发誓,一定得好好练习武功,不能再掉链子了!

    柳家佛堂中,卓云点了一只蜡烛,蹲在一边,细细观察着第一案发现场。

    佛堂前方摆着柳家列祖列宗的灵位,灵牌下面有一张蒲团,蒲团显然是柳夫人跪着诵经用的。只是,卓云觉得奇怪的是,在蒲团四周,有一汪水迹,水迹旁边还有一根不粗不细的麻绳。

    卓云又转头朝周边瞧了瞧,周边地上很干,就只有蒲团四周有水。他看过很多卷宗,也看过很多原本被仵作判为自杀后经慢慢调查而查出来是他杀的案子,这柳夫人,看似是为夫殉情,但他白天的时候向柳府下人打听过了,柳氏夫妇感情虽好,但柳夫人更是疼爱幼子,不可能弃子随夫而去。

    况且,这个柳家二少爷,还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呢。

    除非有两个可能,第一个是柳老爷是柳夫人所杀,而柳夫人再畏罪自杀。第二个是,这柳夫人是为人所害,而凶手故意造成柳夫人为夫殉情的假象。

    正兀自思考着,门响了一下,卓云一惊,握住腰间佩刀的手也紧了几分。见来人是姜荣跟许绍清,他方放松的戒备。

    “卓大哥,你查得怎样了?其中可有蹊跷?”姜荣很关心案件情况,直接切入重点,见卓云手拿着一根不粗不细的麻绳,姜荣浓眉一挑,“这绳子有什么问题?大哥怀疑柳夫人不是自杀?”

    许绍清一双眼睛瞟来瞟去,然后一把夺过麻绳,细细瞧了瞧,忽然眼睛一亮,说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卓云跟姜荣同时脱口而出。

    许绍清挺直胸膛,一脸的正经,学着卓云平时推理案件的样子,沉声道:“这柳夫人或许本来是想上吊的,结果怕做吊死鬼,所以临时改了痛快一点的死法,便伸手捅了自己一刀!”

    许绍清觉得自己推理得很有道理,一边的卓云却是连连摇头,他一把夺过许绍清手上的绳子,问他:“你若说这绳子可以吊死一只猫儿或者狗儿,我还相信,吊死一个正常的人,怎么吊?你吊一个我看看!”

    “卓大哥,那你觉得是怎样的?”许绍清一直很佩服卓云,觉得他比那个昏庸的鲁县令强得多了,想着鲁县令这个时候该是抱着小妾睡大觉了,许绍清便觉得生气,“哼,咱们在这拼死拼活的,叫他一个糟老头子风流快活去!这日子没法过了!”

    “绍清,你还是改不了性子,你这样心浮气躁的,如何查案?”卓云冷了脸,他严肃起来很可怕,许绍清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只像小狗一样,缩着脑袋蹲在一边。

    “姜荣,绍清,柳府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我们不便呆太长时间,你们先回衙门去。”卓云下发命令。

    “那卓大哥你去哪里?”许绍清不想回去,他还想着去找那个丫头片子姚善宝呢,“要不这样吧,卓大哥你忙你的去,姜荣你先回衙门。至于我嘛……”许绍清顿了一顿,一双灵活的眼睛瞟来瞟去的,撂下一句,“我去找找姚姑娘。”然后就跑了。

    “绍清!”卓云压低嗓音吼了一声,却是无用,许绍清早跑得远了。

    卓云转头看向姜荣,沉着脸吩咐道:“你去跟着他,千万别让他闯祸!若是叫柳相生知道我们夜探柳府,怕是说不清。”

    “是,卓大哥。”姜荣点头道,“我去找他。”

    “追上他就将他押回去!”卓云已经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别让他胡闹!如果他不肯,直接打晕了拖回去!”

    “是,我知道了。”姜荣对卓云也是崇拜,对他可谓是言听计从。

    待姜荣也走后,卓云垂眸想了想,离开佛堂,独自往柳夫人房间而去。

    柳夫人的房间内,还微微亮着一盏灯,里面似乎还闪动着两个人影。卓云将身子闪到一边暗处,将身子隐入黑暗之中,这才又侧耳去听。似乎是柳府两个丫鬟,她们在收拾柳夫人的房间。

    两个丫鬟分别是柳夫人生前的贴身丫鬟紫菊跟白梅,柳夫人在佛堂诵经的时候,这紫菊跟白梅就候在门外。

    紫菊吸了下鼻子,抽噎着说:“夫人平日里待我们那么好,夫人心肠那么好,她怎么就那么福薄呢?白梅,我怎么都不相信夫人是自杀的,二爷身子一直不好,就算老爷去了,夫人也不会舍得二爷的。”

    “谁说不是呢。”白梅也是一脸哀愁,收拾着书桌,回道,“可是仵作已经给夫人验过尸体了,判定是自杀的。况且,夫人出事的时候,我们当时就在门外面,而且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凶手不可能有隐身之术吧?”

    紫菊伸手用帕子擦了下脸:“你说的倒也对,可能夫人太过思念老爷,也就顾不上二爷了,随着老爷而去了。白梅,快些收拾收拾吧,将平日夫人抄的佛经都找出来,明日我们给夫人烧了去。”

    白梅整理出了高高一叠纸,放在书桌上,回头对紫菊说:“已经都找了出来,先放这边吧,天色也晚了,我们先去歇息吧。”

    两人熄了灯,推门走出去之后,卓云这才又现出身来。他直接推门而入,进柳夫人的房间查了起来。

    这柳夫人似乎很爱佛,房间的书桌上,满满一桌子摆的都是佛经。

    书桌一角,高高摞着一叠纸,就是方才柳府丫鬟紫菊跟白梅找出来的。看来这柳夫人,平时没事应该就是躲在房间里抄佛经。书桌上纸墨笔砚都一应俱全,砚台里的墨汁还没有干,紫毫笔上也还沾着墨水。

    只是,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卓云愣在书桌前,总觉得这样的布局有些不妥,可具体哪里不妥,他也一时发现不了。

    卓云正在房间中沉思,外面却亮起了无数火把,似乎还有家丁跑动的声音。他赶紧走到门前,贴着耳朵去听,果然听到有家丁说:“快些去,府上来了俩贼,不知道偷了东西没,你们去那边查一查!”

    果然!卓云暗自咒骂一句,趁没人在意的时候,赶紧推门而出。但也只是隐在暗处,跟着柳府众人一起,往窃贼的方向而去。

    柳府家丁一行人举着火把,最后追到了西厢院,在西厢院外面停住了脚步。刚想要进去搜查一翻,却被细蕊给拦住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谁允许你们这么吵吵嚷嚷的?”细蕊一双眼睛瞪得老圆,拦在院子门口就是不让府内家丁进去搜查,“我告诉你们,这里住着的可是大少爷请来的贵客!若是搅了贵客清梦,你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细蕊姑娘你别误会,我们哪敢怠慢了大少爷的贵客?不过是府上出了俩贼,我们追着俩贼跑到这里来的。”丁管家顾及着柳相生的面子,对这细蕊到底还是陪着一张笑脸,道,“还请细蕊姑娘行个方便,放我进去搜查一翻。这贼不在西厢院固然是好,要是真在这里的话,怕是细蕊姑娘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细蕊伸手狠狠指了指丁管家,气得胸口直起伏,还是不肯放人进去,只道,“总之大少爷吩咐过,这里除了我以为谁都不可以进去。你若是想要进去搜查,便请大少爷的命来!没有大少爷的命令,我可是不敢方行的!”

    “细蕊!别总是大少爷大少爷的,就算老爷不在了,家里可还要二老爷呢!论资排辈,大少爷怎么也越不过二老爷!”丁管家索性也撕破了脸,伸手便推了细蕊一把,“你给我让开!我要进去搜查!”

    细蕊却一直坚守着,不肯退让半步,声音也高了许多:“这里面住着的,可是未来少夫人,连少夫人的院子你们也敢尚闯,简直不将大少爷放在眼里!”说着细蕊使劲推了一把,用足了力道,将丁管家推得一屁股跌摔在地上。

    “你!好啊,细蕊,好你个死丫头!”丁管家扭着肥肥的身子,费劲地爬了起来,然后扬声道,“兄弟们别怕,二老爷给我来信了,明天凌晨便能到达安平县!到时候有二老爷撑腰,咱还怕什么大少爷?细蕊这死丫头不让我们进去,说不定她跟贼就是一伙儿的!走,都跟老子冲进去,将贼捉出来!”

    细蕊大叫道:“看你们敢!”她还想伸手去拦,却是寡不敌众,被丁管家一把推摔得跌坐在地上。眼巴巴看着丁管家带着一群人冲进了院子,她爬起来想要再去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丁管家气势汹汹的,走到房门前,手用力将门一推,人还站在门中央没进得去呢,便被淋不知哪来的水,兜头浇了一盆。

    姚善宝衣裳完整地坐在一边,手上捧着一本书卷,闻得动静,惊讶地回头,问细蕊:“怎么了?细蕊,这些都是什么人,怎生这么狼狈?”

    “姑娘!”细蕊瞅了瞅丁管家那副落水狗样,觉得好笑,捂着嘴笑了一声,然后又跑到姚善宝身边来,“姚姑娘,奴婢还是扰着您休息了,怕是大少爷要怪罪奴婢了。”

    姚善宝笑着拍了拍细蕊的手:“没事的,我已经睡了一觉醒来了。醒来听到外面有人喊捉贼,我怕贼跑到我这里来,便将洗脚水放在门顶上。不过,被淋到的这几位,瞧起来倒不像是贼。”

    丁管家听说是洗脚水,“哇”的一声便伏在一边干呕起来,一边狂吐一边说:“姚姑娘,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洗脚水怎生这么臭?呃~简直是比我的洗脚水还臭!”

    姚善宝笑得眉眼弯弯的,冲着那丁管家道:“没办法,小女子乃是乡野粗鄙女子,比不得您身娇肉贵的。您不是来抓贼的吗?便看着吧,抓到了贼就带走,省得扰了我的清净!”

    这丁管家向来是个爱干净之人,现在被淋了一身臭水,哪还有什么心思捉贼,早想跑回去洗澡去了。

    “想必贼人已经跑了,姚姑娘,你便好生歇着吧!”丁管家咬牙切齿,他就说觉得这个小姑娘是故意整他的,但一时也捉不住证据,哼,走着瞧吧。心里有气却无处撒,只能转头冲着一群家丁吼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既然来都来了,想走,哪那么容易?”金姨也带了一班人来,她站在那里,颇有英姿,气势立马压过这丁管家的,金姨道,“丁守财,你作为柳府管家,看家护院是你的本分。既然叫嚣着府里出了贼,硬是不将大少爷放在眼里,闯入了这西厢院,贼捉到了吗?”

    丁守财管家很是不耐烦,手一挥,便道:“跟细蕊这死丫头纠缠那么久,哪还瞧见贼的影子?想必早跑出去了!”

    “丁管家,话可不能这么说的。”细蕊可不想被泼脏水,立即辩驳道,“院子是你自己要闯的,贼也是你喊着叫着说有的。现在院子闯了,贼又没抓着,怎么却将责任都往我头上推了?我可受不起!你若是不想大少爷怪罪你,还是求你的二老爷快点回来吧。”

    “你们想怎么样?”丁守财有些慌了,脑袋一缩,目光在细蕊跟金姨之间转来转去,狠道,“两个臭娘们,成天就知道大少爷,你们可别忘了,府上可还有个二老爷呢!”

    金姨稳步朝着丁守财走了一步,眯眼笑道:“这话你留着跟大少爷说去吧!走!”说着便伸手将丁守财按住,旁边几个小厮想过来拉,却被金姨一个凌厉的眼神吓回去了。

    金姨走了过来,笑着给姚善宝赔礼:“姚姑娘,实在抱歉,扰了您休息了。”她虽说着赔礼的话,但姿态却是不卑不亢的,“我这就带着这罪魁祸首去见大少爷,天色还早,您也再去歇息一会儿吧。”又吩咐细蕊,说道,“细蕊,好生照看着姚姑娘,可别再有什么闪失。”

    细蕊点头保证:“金姨放心,再不会出事了。哼,也就这丁守财占着有二老爷撑腰才这么放肆,府上谁不知道啊,大少爷待姚姑娘这般好,我们可都是将她当做未来大少奶奶待的。”

    说这话的时候,细蕊脸上虽有几分苦涩,但一想到大少爷终于找到能够相伴一生的人、再不必孤苦一人了,她便觉得开心。那些不愉快便也就随风飘散了,她细蕊以后只会好好伺候大爷跟大少奶奶两位主子。

    金姨道:“做好大少爷交代你做的就行,旁的话别胡说!这姚姑娘年岁尚小,怕是还没有到及笄之年,大少爷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好了好了,大爷也吩咐过,你往后只需照顾姚姑娘便是,府上的事情,你便不用插手了。”

    “是,金姨。”细蕊撇了撇嘴巴,微微低头,待金姨走得远了,她方抬起头来,然后朝姚善宝露出一个大大笑脸来。

    细蕊朝着丁管家重重“呸”了一声,开心地拍手道:“叫你得意!哼,什么二老爷,老爷不在了,这个家就是大少爷的!”然后转头笑眯眯望着姚善宝,见姚善宝手上还握着一本书,她颇为惊讶地睁圆了眼睛,“姑娘,您也识字吗?”

    她原是觉得这姚姑娘气质不凡,但没想到,一个农女竟然也识字的,所以有些惊讶。

    姚善宝确实识字,但这里的字跟二十一世纪的差别比较大,她看书大概是一边靠认一边靠猜的。现在手上拿着书,不过是做做样子的,听得细蕊这么一问,她顺手将书放到了一边。

    “不识字的。”经过刚刚的事情,姚善宝还挺喜欢这细蕊的性子的,虽则行事不是非常稳重,但也还算比较灵活,姚善宝又细细打量了细蕊一番,顺手打了个哈欠,“原以为睡了一觉便不困了呢,没想到,这又困上了。细蕊,我再去睡一觉,你也去吧。”

    “是,姚姑娘。”细蕊朝着姚善宝轻轻俯身行礼,然后挑了下眼皮子,说道,“姑娘若是觉得累的话,放心睡,大少爷交代过了,府上再怎么闹,姑娘住的院子是断不能受打扰的。”

    姚善宝点头,挤出一丝笑意:“好了,我知道了。”

    细蕊见姚善宝似乎比之前更喜欢她,她心里也开心,飞着步子就往外间跑去了。柳府院子很大,姚善宝现在所住的卧室也很大,若不是特别大的动静,基本吵不到外面的人。

    见细蕊出去了,姚善宝起身,将门反锁死了,然后抬眸看着房梁上挂着的人:“人都走了,你们还呆在上面做什么?下来吧。”

    姜荣轻轻几个跳跃,便跳到了姚善宝跟前,然后有些局促,不知道需要怎么做,只呆呆立在姚善宝跟前,两人大眼瞪小眼。而许绍清呢?他可不敢学着姜荣那样子跳,只能双手紧紧抱住梁柱,然后一点一点慢慢滑下来。

    许绍清闻着屋子里好残留者些臭味,他嘿嘿笑着,用手在鼻子前面挥了挥:“哇塞,这个‘放屁丸’的威力可真够猛的,竟然还怎么臭!”说着便捏着了鼻子,声音娘里娘气的,一双眼睛栩栩生辉,一直盯着姚善宝看,“姚姑娘,我担心你被坏人欺负,可是特地来看你的啊。你瞧,我肚子饿死了,还不都是因着你的缘故。”

    话虽是对着姚善宝说的,但一双眼睛却是已经瞥到旁边桌子上的糕点跟一大壶茶水上。

    姜荣则臭着一张脸,目不斜视地说:“卓大哥吩咐了,叫你跟我回衙门去。”他一张脸很冰冷,面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仿若天生就不会笑一般,说话能说两个字他绝不说三个字。

    许绍清朝着姜荣飞斜了好几眼,哼道:“你可拉倒吧!我才不信是卓大哥这么说的呢。要回去你自个儿回去,我可得等在这里,等天亮了就送姚姑娘回家去。我可忙着呢,不比你闲。”说着向姚善宝飞了朵桃花过来,姚善宝愣是装作没瞧见,没搭理他。

    “这个给我吃!”许绍清口水早流了一汪,再等不得姚善宝同意了,顺手便抓起一块往嘴里塞,拼命咀嚼起来,“饿死我了,一晚上都在这柳府飞来跃去的,不知道消耗了我多少体力呢!”

    飞?呵呵,姜荣心里冷哼,是爬吧。

    许绍清很快吃完一块糕点,还想伸手往盘子里抓,糕点却被姚善宝拿走了。

    许绍清嘟着嘴,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简直不敢相信:“姚姑娘,我保护了你一晚上,吃你一点糕点咋的了?你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你又不吃,还不许我吃了?”

    姚善宝将糕点盘子背到身后去,就是不给许绍清,见他一张粉白的俊脸气得煞红,姚善宝抿了下唇,笑说:“这糕点里面下了料,吃得多了人会昏昏欲睡,四肢乏力,总打不起精神来。许公子,你若是想要明天白天查案时一直打瞌睡的话,便就吃吧!”说着将糕点盘子递送到他跟前,笑眯眯奉上。

    许绍清瞪圆了眼睛,看着漂亮可爱的各种糕点,吸了吸嘴角口水,却是再不敢吃一口。

    他漂亮的桃花眼挑了挑,忽而朝着姚善宝飞瞪了好几眼,气呼呼道:“姚姑娘,你为了不让我吃,竟然往糕点里面下毒。哼,你这个女人心肠好生歹毒啊!”

    “你少胡说。”姚善宝将糕点重新放回桌子上,面上也敛去一半笑意,轻轻坐在桌子边,“这不是毒,只是一种吃了会叫人提不起精神昏昏欲睡的药而已,少服只会觉得睡不够,吃得多了,便会觉得浑身乏力,终日躺在床上起不来。真没想到,这柳公子为了将我留在府里,竟然使出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来。”

    姜荣一听跟案情有关,立即伸手拦住还要说话的许绍清,顺手捡起盘子里一块糕点,凑到鼻尖下闻了闻,姜荣皱眉道:“姚姑娘,这糕点跟普通糕点并没有什么不同,你为何这么说?”

    姚善宝瞥了姜荣一眼:“我懂点医术,往日也在山上挖过草药,以前也看过各方面的医书,自然懂一点。只不过略知一二,不能确定,具体是不是我多想了,等明日方大夫来了你们去问他好了。”

    “哦。”姜荣淡淡应了一声,然后想都没想,抬手便一掌剁在许绍清后颈处,向姚善宝告了辞,就拖着许绍清走了。

    见两人走了之后,姚善宝顺手打了个哈欠,又觉得有些困了。其实她也是昨晚吃了糕点后就觉得实在困得不行,这才想着去检查糕点的。她发现那盘子点心里面有少量细碎的粉末。

    那粉末无色无味,又是珍珠白的,跟糕点一个颜色。若不是谨慎一点的人,根本发现不了。

    越想越觉得这里实在呆不下去,等天一亮,得赶紧离开这里才是。姚善宝走到窗前,顺手打开窗户,让院子里面夹着海棠花香味的空气流动进来,她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双手撑着下巴,手肘放在窗沿上,只微微仰起脑袋,静静看着暗黑天空中那一朵朵如钻石般闪光发亮的星子。

    西厢院院中一棵海棠树下,立着一抹修长挺直的身影,那人素袍着身,独自一人站在黑暗中,远远望着趴在窗台边看星星看月亮的姚善宝,他似乎有些入迷了。

    站立良久,直到东边微微露出了鱼肚白,他才转身离开。

    姚善宝为了防止自己睡着后就再不会醒了,所以,后半夜都是没有睡的。

    终于熬到了天亮,她站起身子来,伸了个很大的懒腰,左右扭转了脑袋,才将推门而出,便见外面候着一群丫鬟婆子。这些个丫鬟婆子,个个笑眯眯的,看着姚善宝双眼冒着亮光。

    姚善宝吓了一跳,赶忙问:“出了什么事情?你们这是做什么?”

    细蕊拂开众人,莲步朝姚善宝走了过来,笑眯眯弯身道:“姑娘,您请梳洗,这些都是早上要伺候着您的丫鬟婆子。大少爷吩咐了,等您梳洗好了,就叫奴婢带您去园子里逛逛。姑娘,咱们柳府可是很美的。”

    姚善宝觉得那柳相生简直是疯了,病得不轻,她有些不耐烦了,摆了摆手说道:“我梳洗不必这么麻烦的,细蕊,你让她们都下去吧。”

    那些个丫鬟婆子不肯,其中一个婆子急了:“姚姑娘,我们府上的主子每日梳洗时都是这么多人伺候着的,我们可是大少爷亲自拨了过来伺候您的。您要是直接将我等打发了,若是叫大少爷知道,以为我们失职了呢。”

    姚善宝没有理会这些下人,倒也不想这些下人为难,只皱眉道:“罢了,我自己跟你们大少爷说去吧。”转头看向细蕊,道:“你们家大少爷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他。”

    细蕊见姚善宝好似真的生气了,赶紧偷偷挥手,示意那些个粗使丫鬟婆子们赶紧走,然后回话道:“姑娘,大爷这个时候应该在书房呢,您如果不喜欢这么些人跟着,不若奴婢带您去吧。”

    旁边的丫鬟婆子们,都微微垂首立在不远处,见细蕊这般说了,其中一个小声道:“姚姑娘,呆会儿要是大爷问起了,您可别将责任都推到我们头上来啊。我家里刚刚添了个小孙子,又多一口人需要我老婆子养着呢,要是丢了这份工作,我们一家子可都活不了。”

    姚善宝也是底层人物,心里深知她们的不容易,也觉得,不必将对柳相生的不满转到这些人身上,便笑道:“你们放心好了,我自知该怎么说的。不过,我也不是你们的主子,你们不必对我战战兢兢的。”

    细蕊给粗使丫鬟婆子们使眼色道:“都下去吧,厨房里的早饭该是做好了,你们端来。我先带着姑娘去找大爷,去吧。”

    “是,知道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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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依旧很肥,后面大概就日万更了,会坚持不断的,实在有事偶会请假!精彩都在后面呢,不要错过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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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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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医女之药香满园介绍:
一不小心穿越了,可是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凭什么别人都是王妃贵族,吃香的喝辣的,就单单她姚善宝浑身没有二两肉,穿个衣服?旧的!吃口肉?借的,要还的!
娘亲不爱,姐姐刻薄,她姚善宝好歹也是她肚子里的一块肉,怎的就差别这么大!
卷起裤管,撸起袖子,一锄头挥下去就怒了!
想她堂堂医学硕士,素手不沾阳春水,双足不沾地里沙,平素里都是人求她,哪有低头吃别人瘪的道理。
挖药草,配偏方,双手赚得一满钵,俊美秀才贴上来。
可是,为毛,身后那个甩不掉的小傻子,老是爱娘子,娘子的叫!
亲亲娘亲掉包计,二姐配与美秀才,她姚善宝嫁给了小傻子。
男捕猎来女行医,日子和美, 她姚善宝也就认了。
可是谁能告诉她,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凭什么就被人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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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看着眼前郎才女貌分外登对的两个人直了眼,“你……你……”
“二姐,可别太激动忘了礼仪,那可是大罪。” 姚善宝走过去替她亲爱的姐姐合上惊呆的下巴。
“民妇,民妇……”
姚善宝坐在上方看着下面臣服的人笑道:“娘亲,为何这么惶恐?”
“啊……”二姐突然尖叫了起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我,当初许配给小傻子的人是我!”
“二姐,你以为人妇,为人母,别人的东西还是不要觊觎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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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娘子……”某人一脸无害的表情凑了过来。
三根银针在姚善宝手里闪烁着光芒,“昨天是怎么回事,给我解释清楚……”
某人看着姚善宝白皙脖子上的小草莓闪过一丝得逞的笑,“娘子,不要针针,君君怕……”
姚善宝太阳穴一跳,“君深,你要还敢装无辜骗我,小心我让你一辈子都成小君君!”
“娘子,你舍得吗?”某男直接将她拥入怀里,贴近她的耳边,磁性的嗓音,却也烧得姚善宝脸红。